到底是多年夫妻，楊進武眼裏流露出的深意，姜芳秒懂。

她心裏頓覺像吃了一只蒼蠅般的惡心，原本她不想搭理他來著，但覺得這樣的事情有礙她的名聲，她聽見自己在說：“你有什麽資格跟我吃飯？”

前夫？

還是孩子的父親？

無論是曾經的丈夫還是孩子現在的父親，他一樣也沒有擔起應有的責任和義務，他的想法為什麽會這麽齷齪！

也許他還是原來的他，但她卻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家對他望眼欲穿的農村婦女了，可惜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。

“姜芳，我們終究夫妻一場……”上次姜芳打他，楊進武表示理解，但他了解姜芳這個人，溫柔有餘，堅強不足，再說兩人離婚這麽長時間了，她一直單著，他不信她不想那事，只要她願意，他倒是可以偶爾彌補一下她的空虛，她才四十三歲，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，這個年紀的女人最是容易誘惑的。

這一點，他有經驗。

“是，我們只是夫妻一場，一場完了，就不會有第二場了。”姜芳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，“楊進武，你要對得起你現在的老婆！”

楊進武臉漲得通紅，卻無言以對。

楊曉桐心裏牽掛著手術室裏的陳正聲，倒也沒怎麽註意楊進武和姜芳之間的異樣，扭頭問陳浩丞：“醫生沒說多長時間？”

“差不多得一個多小時吧！”陳浩丞沒有楊曉桐那般緊張，反而倒過頭來安慰楊曉桐，“放心，袁大夫是京大醫院最好的骨科大夫，沒問題的。”

趙明禹則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接電話：“……對的，影視城的項目選址就是安遠，這是董事會的決定，周邊土地征收跟高速公路改道同時進行，前期準備大概一年左右，具體動工時間應該是在後年上半年……”

剛掛了電話，蘇美鳳的電話又打了過來：“明禹，你跟嘉儀是怎麽回事？好端端地，她怎麽跑到美國去了？誰打電話她都不接，你陳叔叔急得不行，已經跟你大哥趕過去了，說，你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？”

“我沒有欺負她，到底是怎麽回事，您自己問她吧！”趙明禹平靜道，“媽，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，我跟陳嘉儀是不可能的了。”

他從來沒想到陳嘉儀會如此狠毒地對付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，竟想置她於死地。

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原諒她的。

“什麽？明禹，你不要搞錯哦，你跟嘉儀的婚事是你爺爺從小給你們定下的，你說不要了就不要了？”蘇美鳳氣得渾身直哆嗦，咆哮道，“你現在在哪裏？趕緊給我回來把話說清楚，我告訴你，你爺爺再也受不了任何刺激，你這孩子怎麽變得這麽糊塗了？”

說著，又壓低聲音道，“明禹，我不管你喜歡誰，你隨便玩玩媽也不說什麽，只是你千萬不要被媒體拍到鬧得滿城風雨，你知道不知道，影視城的項目籌備在即，若是你跟嘉儀在這個時候鬧分手，影響了咱們兩家的合作，會有多麽嚴重的後果你知道嗎？你爺爺這邊，媽替你先瞞著，你聽媽媽的話，你現在趕緊去美國，跟嘉儀賠個不是，去把她接回來，現在嘉儀已經大學畢業了，媽打算挑個日子上門提親，把你們的婚事定下來，你不能再胡鬧了，聽見沒有？”

“媽，我說過了我有喜歡的人了，我是不會跟陳嘉儀訂婚的。”趙明禹異常冷靜地掛了電話，電話那邊的蘇美鳳氣得胃痛，撥了個號碼出去：“老安，給我訂一張去美國的機票，越快越好。”

她從趙明禹這裏問不出什麽，就只能去問陳嘉儀了。

哎呀，作孽啊真是！

……

一個半小時後，陳正聲才被推出手術室。

醫生說手術很是成功，約莫半個月以後就能出院，陳浩丞和楊曉桐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。

陳正聲看上去精神還算不錯，問了問楊進武和小韓公司裏的情況，便讓他們先回去，全力盯著那批貨，兩人隨即告辭，又對陳浩丞和楊曉桐說道：“你們也回去，不能耽誤了學習。”

“爸爸，我請了假，陪您幾天再回去。”陳浩丞不肯走。

在他心目中，陳正聲永遠不會生病，永遠不會有意外，永遠是電話那邊喚他兒子的那個聲音。

可如今，他親眼目睹陳正聲躺在病床上的無助和孤單，他的心第一次覺得無比的慌亂，他擔心在某一個他不知道的日子裏，會再有電話打過來告訴他，說他爸爸出事了，他害怕那樣的電話，這些年以來，雖然父子倆聚少離多，但在他每個重要的日子裏，父親總會準時出現，甚至還會在百忙之中趕去帝都參加他的高中家長會，雖然他爸爸媽媽離了婚，但在他的生活中，父愛從未缺失！

“浩丞你這麽遠，還是回去吧！”姜芳也跟著勸道，“我會照顧你父親，你放心就是。”

何況，趙明禹還請了護理人員過來，加上她三個，照顧一個骨折的病人，綽綽有餘了。

這時，趙明禹便領著兩個男護工進來，對陳正聲道：“陳總，醫生說手術很是成功，您安心靜養些日子就能跟以前一樣，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癥的，明天我跟浩丞一起回帝都，等空了，我們再過來探望您。”說著，又介紹他帶來的兩個護工：“以後您的起居包括恢覆性治療都有他們負責，他們都是我爺爺醫療團體的專業護理師，在您住院期間，他們倒班陪同，您放心便是。”

兩個護工都是二十多歲的小年輕，一笑，露出潔白的牙齒，很是職業地介紹了自己，他們一個姓宋，一個姓章：“陳總，以後您喊我們小宋小章就行。”

陳正聲很是感動，連聲道謝：“謝謝趙總，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。”

又沖小宋小章笑笑：“那就麻煩你們了。”

姜芳也覺得趙明禹安排得很是周全，畢竟她是女人，送個飯洗個衣裳什麽的沒問題，但陳正聲上廁所的什麽，還真的不方便，便道：“那就謝謝趙總了，陳總和小宋小章的一日三餐，我來送就行。”

“這怎麽好意思？”陳正聲忙對姜芳說道，“我們在食堂吃點就行。”

他一個人生活慣了，其實對吃的沒什麽講究。

吃飽了就行。

小宋小章千裏迢迢從帝都趕過來，他不好推辭，但姜芳還得看店，他當然不能讓她來伺候他。

而且他並不覺得他幫了楊曉桐一把，姜芳就必須靠前，就算那個摩托車撞的是別人，他也會這麽做的，這是人在意外時的本能，並非是因為受害者是楊曉桐。

“這些就不用您操心了，不讓我做點什麽，我這輩子不會心安的。”姜芳固執地認為照顧陳正聲是她應該做的事情，即便是趙明禹請一百個過來，她還是會留下幫忙伺候陳正聲的，對此，楊曉桐深以為是，畢竟陳正聲是為了救她而受傷，她們母女沒有不靠前的道理，便道：“陳總，您就讓我娘在這裏照顧您幾天吧，要不然我和我娘都不會心安的。”

陳正聲見楊曉桐也這樣說，也不再堅持，開玩笑道：“哎呀，我覺得我這個院住的值了，這麽多人伺候我，我覺得比我好的時候，要幸福得多，還是住院好啊！”

眾人一陣哄笑。

陳浩丞聽著卻很是酸澀。

父親真的是太孤單了！

手術當天需要進食流質食物，姜芳便回家熬了點小米粥送過來，伺候陳正聲吃了飯，便跟留下來值班的小宋陪著陳正聲說話，小宋很是健談，天南海北地侃大山，姜芳和陳正聲都聽得饒有興趣。

陳浩丞昨夜陪宿沒怎麽睡好，又折騰了一晚上，便在醫院附近租了個小旅館補覺，楊曉桐見醫院這邊也不需要她做什麽，便跟陳正聲和姜芳打了個招呼，說要回去上課。

趙明禹自告奮勇地說送她回學校。

楊曉桐順從地上了車，他忙前忙後地替她做了這麽多，她也不好再跟他別扭不是，哪知車子從市一中門前一駛而過，趙明禹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，楊曉桐忙提醒道：“你要帶我去哪裏，學校都過了。”

“我覺得咱們之間應該冷靜下來好好談談！”趙明禹從後視鏡了看了看她，促狹道，“放心，不會把你賣了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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